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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样】曹可轩:“嘿,抬头!”——当兵两年感悟体会

 发布日期:2019年03月29日 点击次数:


去年年初,一部名为《红海行动》的电影让国人沸腾,也让一个名字被世人熟知——蛟龙突击队。“红海行动”是蛟龙突击队于2015年第19批护航任务中的真实事件改编。作为海军唯一一支特种部队,他是尖刀中的刀尖,是一支上天入海的三栖劲旅。

我叫曹可轩,2016年9月由大学校园步入军营, 2017年1月,有幸走进蛟龙突击队,成为一名蛟龙突击队员。

每当有人问我“两年的军旅生活教会了你什么?”闭上眼,静静地思考,我想:部队除了教会我坚持,教会我令行禁止,教我养成了雷厉风行的生活作风,更重要的——教会了我坚强!

什么是真正的坚强?是无谓还是无畏?是无论怎样都能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还是尽管流过泪任然可以一把抹去,继续前行?

部队有句名言: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

在我刚刚步入军营,还没有正式授衔成为真正的军人时,一位老班长曾对我们说:“真男人并不是有泪不轻弹,真正的男人需要的是真性情,他一定会流泪,但绝不会众人面前流泪。我当年也哭过很多次,想家的时候哭,受委屈的时候哭,遇到挫折也会哭,每次我忍不住时,就会去浴室打开淋浴,让自来水和眼泪一起流下来,没人会发现。每次我都会让泪水流入下水道,可我的泪会流到心里,成为成长的印记。”

曾经的我对什么都感到无所谓,以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强大,很坚强。没有什么能触碰到自己的内心,我视一层又一层的无所谓为自己内心的盔甲,却不曾想过,再厚实的盔甲也有被击碎的那一天,只有那一道道伤口的血痂才是最为坚硬的武装。

初入部队,我任然抱着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的态度,可是慢慢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那些无所谓只是因为我可以不靠自己就能拥有很多。当我立身于部队,孤身一人无所依靠时,我才发现自己需要重视的东西有那么多,怎么可能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

在部队,我有四次落泪。

第一次流泪是在2017年的除夕之夜。我1995年的除夕夜出生,每到新年的钟声敲响,我的家人都会在爆竹烟花中为我庆生。这一年,没有爆竹烟花,没有家人,没有蛋糕……虽然我的周围是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兄弟,可每一位战友的脸上都写满了对家人的思念。

连长说连队的新春联欢会上会有惊喜,而这个惊喜居然落在了我的头上。当联欢会进行到一半时,连长抱了一台电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我们来玩击鼓传花,一共5次机会,被选中的可以和家人视频。”

我得到了我22岁的生日礼物——和家人视频的机会。

当视频连接成功,我终于看到了我日夜思念的家人。平日为数不多的通话都是报喜不报忧,而真正见到了我的家人们,奶奶的一句“你瘦了,黑了”,让我的坚强瞬间破碎。不是因为受过委屈无处倾诉,也不是因为吃了很多从前没有吃过的苦,而是我忽然发现自己的父母,家人有多么的爱自己,我也突然发现我有多么的爱他们。我对他们的思念瞬间化为决堤的泪水,流出了眼眶。来到部队的第一滴泪水,献给了我的家人,这滴泪水让我真正懂得了什么是家。

一次散打训练中,我的大腿被战友用膝盖击中。当时就无法正常行走,当我咬着牙回到排房后,我发现左腿开始浮肿,本想着这只是一次单纯的挫伤,也没有在意,也许休息几天就能康复。

一周后我的腿还是无法正常活动,连最简单的下蹲都无法完成。就这样,我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养伤生活。

因为伤病,我没有办法再融入集体。别人训练我看着,别人活动我看着,没有了共患难,我也就被战友们狠狠的踢出了他们的生活圈。在竞争激烈的特种部队中,受伤就意味着被淘汰。

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在班长和战友的眼中我就是一个怕苦怕累,逃避训练的懦夫,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往日严肃活泼,紧张刺激的生活没有了,身体的伤痛,心灵的孤独让我接近崩溃,我开始拖着没有康复的腿努力跟着大家训练。我从一个关键时刻能够站出来“好兵”变成只能拖班排后腿的“废物”。每天躺在床上,我都会回想起曾经那个能跑能跳的自己,我多希望自己的腿能早日康复。

腿还没有康复,我却迎来更大的打击。我开始尝试跟班训练后不久,就迎来了一次考核,而考核的科目是集体五公里。

所谓集体五公里就是指以建制连为单位,记录连队最后一个到达的成绩为连队的成绩。两个月前,我还是那个在训练中帮助他人的“精英”,如今班长却叫了三位战友来帮助我。

在我看来,这是一次让我重回集体的机会,考核的前一天晚上我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不能拖连队后腿,给班排丢人。

考核当天,我提前半个小时就起床,给自己的大腿带上护具,绑上绷带。我心想“我一定能行,这一次如果成功了,我就是一个真正的铁血男儿了。”

站在往日每天都要面对的五公里起点前我感受到的压力比以往都要大。我随着大部队跑了出去,一开始我还可以靠自己勉强跟在队伍的最后,坚持着跑完一公里后我慢了下来。负责帮助我的战友出现在我的身边,有的给我加油,有的在身后推我,有的拉着我往前跑。两公里结束,我的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的想法,尽管当时已经头晕目眩,可是我知道,我只用迈开双腿向前就好,不需要看路。这时头越发的昏沉,眼前也一片模糊,班长和战友的呼喊在我耳边若隐若现,不知是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倒了下去,此时我没有害怕,没有恐慌,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释怀,“终于可以停下了”。

就这样,我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很多人在大声的呼唤我的名字,我努力的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好重,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我勉强的动了动嘴唇。慢慢,我的意识开始恢复,当我醒来,发现两只手都挂着吊瓶,班长在一旁用衣服给我扇风,有几个战友在向我的全身擦拭酒精。

我哭了,这是我来到部队第二次哭,可能是因为委屈,可能是因为恨自己没有成功,也可能是为自己感到遗憾。

当我从卫生队回到排房,瘫坐在地上,我怕了。我害怕以后再有什么危险,我没有办法给我父母一个交代,也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从那以后我的心态发生了改变,我从此变成了旁人眼中的一个“兵油子”,对什么都感到无所谓,对训练也失去了信心。

再一次由无所畏惧变成了事事都感到无所谓,其实我的内心也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那段日子可能是我最不愿回想的灰色记忆。

腿上的伤依旧没有好转,因为长期的病号难免会对其他战友传递一些不良的讯号。从此别人走向训练场,我就跟在队列的最后爬到训练场,别人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我就用一种名为“勾勾匕首”的姿势陪在战友们的身边。这种姿势,是由委内瑞拉猎人学院流传至我们部队的一种惩罚方式。如果有看过电影《冲出亚马逊》的朋友,一定对电影中的训练方式映像深刻,而电影的场景原型就是委内瑞拉猎人学院,它是锻造世界级特种兵的学校。这种惩罚方式类似于俯卧撑的准备动作,不过不是用双手和双脚将身体撑起,而是用头和双脚将身体撑起。每当我的战友在一旁训练,班长就会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撒上一层碎石子,我就将头顶在碎石子上,一顶就是一个小时,因为充血,每次起身时我的脸和双眼都有些浮肿,我都要用手抠出那些嵌在我头皮中的碎石子。不仅如此,我还要负责每天夜晚的岗哨,一个月的时间中,我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4个小时。午休时大家都在睡觉,而我要蹲在班长的床头抄写条令条例。

班长对我的惩罚,我能够接受。我不能忍受的是,曾经无话不谈的战友看到我时眼中显现出的那种鄙夷的目光。巨大的落差,浓烈的挫败感,深深的孤独感,每天都使我如入地狱一般。

有一次,我犯了一个错误,导致全排的战友都跟着我一起受到惩罚。那天,下起了暴雨,土质的400米跑道化为泥潭,所有的战友陪我一起在泥中爬行,当我看着战友们从我的身边爬过,所有的战友都变成了泥人,我彻底崩溃了,我开始质疑“我为什么放着轻松愉快的大学不上来到这里,我为什么放弃了踏上军舰,在大海中劈波斩浪的机会来到这里,我为了什么?”任由雨水落在我的身上,我将脸埋进了浑浊的泥水中,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我感到了绝望,“我不干了,我不玩了,我要放弃,我要退出。”

我已不记得那天是怎么爬完这400米,我也不记得爬完后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在那一天,我没有了希望。

我被淘汰了,我由特战连队调到了后勤连队,开始负责执行保障任务。换单位的第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排房的楼顶,看着自己曾经流过血与泪的训练场,我又一次哭了,这一次我知道,我的眼泪是悔恨,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还不够坚强。

不得不说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单位的改革又给了我一次重新做回特种兵的机会。很多东西,当你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这一次,我重新站在了特战的起跑线上,奋力向前奔跑。20188月,我成功通过了“国家三级特战队员考核”,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特种兵。

今天的我才真正懂得了那位老班长的话——真正的强大不是不会哭泣,而是那些泪都成为了成长的印记铭记于心。只有在汗与泪的浇灌下,才能真正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士兵,才能真正变得强大。

“突击似波涛汹涌,渗透在敌后无影踪,机智勇猛打先锋,大海之中我是龙……”这是我们蛟龙突击队的队歌,无论多么累,每当唱起这首歌我都会抬起头,挺起胸膛,因为我是一名特种兵。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艰难困苦,我都会对自己说:嘿,抬头。